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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侯保军贾想:脱口秀的自我分裂拾片阳

散文侯保军贾想:脱口秀的自我分裂拾片阳

开栏的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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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问近几年最为瞩目的文化形态是什么,青春,那一定就是脱口秀了。在呈现形式上,再次涌动起绿色的脉搏,以《脱口秀》《吐槽》这类网综为代表的国内脱口秀(Talk Show),其实已经偏离了脱口秀诞生之初的那个形式,很多人认为称其为单口喜剧(Stand-up comedy)更为确切。但无论如何命名,脱口秀都离不开talk(言说)和show(表演)这两种古老但历久弥新的行为。

《脱口秀》

talk我这里理解为一个名词,不是指日常的闲言碎语,而是精心编排的、形式化了的言说,一种口头的微型喜剧的“剧本”,如今俗称“段子”。总之是非日常的、文学性的口头文本。

如果说talk是脱口秀的“内容”,那么show就是脱口秀的形式。show是一个动词,包罗万象。可以只是最简单的形式,用舌头和嘴巴来show;可以复杂一些,用肢体动作来show;还可以动用声、光、电,加上音乐伴奏和多媒体技术辅助一场show。不管怎样,show的本质要求是——“被看见”,也就是表演者和观众必须同时在场。这就意味着show只能是一个“即时即地”的、“观演同步”的行为。show的时候,要占据一个实实在在的空间,要搭建一个舞台,让表演者和观众共处一地。

在漫长的历史演变当中,talk和show经历了分分合合。最初,在口头艺术的年代,talk和show是浑然一体的捆绑关系,进行talk和show的是同一个人。show赋予了时间中的talk确凿的“空间感”。只有在“共处一地”的时空中以show的形式发声,talk才具有了真正的艺术意义上的存在感,才是一种仪式的、观赏性的行为。再者,talk的声音只能借助最基础的传播媒介:空气。而空气的传播是物理传播,距离是有限的,这决定了talk的传播必须是“同时空”的“在场传播”。所以,这一阶段,talk无法脱离show而生存下来。这是诗人荷马之前的那些吟游诗人的时代。他们的声音可能同样动听,讲述可能同样入胜,但他们表演性极强的talk没有机会流传下来,而是在街头、在广场、在河边,在听众如痴如醉的听觉和不可战胜的遗忘中消散了。

《吐槽》

文字以及龟甲、竹帛、纸张这些书写媒介的产生,让人类的言说终于得以保存,得以突破“同时空”的传播限,实现跨时空的传播。尤其是印刷术的产生,极降低了人类经验(知识、思想、艺术)的传播成本,延长了其存活的寿命。talk终于从“talk-show”的捆绑关系中独立出来了。短命的“说出来”,被长寿的“写下来”代替,口头艺术让位于书面艺术。

talk的独立,其实是“不在场传播”的独立。当“在场传播”转变为“不在场传播”,talk也就转变为了write。就西方而言,从印刷术诞生的15世纪到摄影技术诞生19世纪的四百年间,刚好是write传统一步步成熟、复杂、丰富、灿烂的四百年。在此期间,独立的、职业化的、市场化的writer(作家与编剧)出现了。

另一边,自诞生之初,show就具有不依赖言辞存活下去的能力。可以表现为宫廷的舞蹈,也可以表现为街头的杂耍,总之,以肢体动作为能指的show,一直比talk具有更强的可理解性、通约性和适应性。就像talk产生了职业化的writer,show也渐渐产生了职业化的一类人:actor。原本由一个人表演的talk和show,分裂为两种职业。

但show的限在于,它长久以来只能是一种“在场艺术”,只能在戏楼、剧院、街头的当时当地呈现,不能像talk一样被某个介质保存起来,超越表演的“在场性”,进行跨时空传播。摄影技术的诞生解决了这个问题。摄影技术的创造在于,它可以把“世界”的视觉形象,直接搬运到一个存储介质(胶片)上保存下来。如果说印刷术储存了人类“言语的经验”,那么,摄影技术储存的则是人类“行动的经验”。借由摄影机,show终于也完成了从“在场传播”到“不在场传播”的飞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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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《肥伦今夜秀》

完成传播模式的之后,talk和show就此再度汇为了一体。电影影片、电视节目到如今互联网上的种种视频综艺,都是talk和show重新汇合进行“不在场传播”的新形态。但此时,talk和show已经历史性地分裂为writer和actor这两种职业。也就是说,一分人可以只会写作不会表演,一分可以只会表演,不会写作。虽然还有很多既编剧又演戏的人,但职业的分工已经形成,甚至固化。

回到脱口秀这里,一个真正的脱口秀演员,一定是talk和show两种能力兼备的,是内容和形式合一的。但社会分工的细化,让脱口秀从一种个人手工艺式的生产活动,转变为多个工种参与的社会化生产。talk和show在脱口秀当中分裂了。

脱口秀的这种自我分裂,在国内网络综艺《吐槽》里面展现得非常清楚。这个节目专门找一群不具备talk能力的流量明星(actor)前来,对着“提词板”作秀。他们只需要“演绎”(show)文本,可以丝毫没有幽默、互动、现场应变这些脱口秀演员的基本能力。

美国《上周今夜秀》

在这个层面上,脱口秀是在通过内内容与形式的分裂,主动将自己“分的工具化”。通过出让自己的“表演权”(show),换取流量的青睐和资本的。不但如此,它打破了talk和show原本的统一、和谐、平等关系,让talk为show服务,让writer给actor打工。

本雅明早就发现,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当中的文人,是一群待价而沽、等待买主的商品。出卖自己的技能(talk或write的能力)来换取糊口的金币,是他们难以逃脱的现代命运。现在,有才华但没流量的国内脱口秀演员面临的正是这种困境。他们不得不把show的舞台让给那群当红的脸蛋,不得不把自己变成摄影机后面那块无微不至的“提词板”。他们在昏暗的这头张张嘴,舞台上的嘴巴就也跟着张张嘴。看上去,他们好似提着线,操控着舞台上那些有名有姓的人。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真正的提线在哪儿,真正的傀儡是谁。

微信编辑:吕漪萌

二审:任晶晶

三审:徐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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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:脱口秀 吐槽大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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