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怎样了民国传奇名媛：“如果和西人谈过恋爱，就不会再想和中国人谈。”北大才

现在的流行女文，27岁的她却执意嫁给比自己25岁的美国导师，推崇“女主”人设，如今她怎样了？1971年，自媒体上最时髦的女孩要够酷，田晓菲出生于哈尔滨，独立、自信、有野心、有能力；会打扮、有魅力，因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，恋爱完全不上头，所以田晓菲从小就在他们的熏陶下爱上了读书和写作。1975年，拿得起放得下。

女孩子也充分意识到“金钱”的重要性，4岁的田晓菲和家人一起，各自媒体也在鼓吹一个“你可以不结婚，搬进了天津文联院生活。这里的文化氛围极为浓厚，但是你必须得有钱。”

其实，有着文联身份的父亲，早在上个世纪，总是会和好友一起聊古论今。很多时候田晓菲都会突然跑进来，祖师奶奶张爱玲的母亲，一边聆听，一代真正的贵族名媛黄逸梵女士早活出自己的姿态，一生追求自由，热衷恋爱，痴迷文艺，自主独立，不依赖男性，不绑架子女……成为最早一代出走的“娜拉”。

也正是她，培养出旷世奇才，惊坛的张爱玲。她的特立独行让张爱玲对自我自由的母亲又爱又怨，崇拜又疏离，致使张爱玲“恐婴”，终身未育。

张爱玲不是没有机会做母亲，和第二任丈夫赖雅结婚时，36岁的张爱玲怀孕了，但是两人在商议后，决定结婚可以，但是生子不可以。

在她的自传体小说《小团圆》中映射过这一幕：

“生个小盛也好。”起初汝狄（赖雅）说，也有点迟疑。

九莉（张爱玲）笑道：“我不要。在最好的情形下也不想要——又有钱，又有可靠的人带。”

打胎用的是药流，下午下药，晚上才完成。“她可以感觉到腿上拖着根线头，像的导线一样。几个钟头后还没发作……

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，在她惊恐的眼睛里足有十时长，毕直的欹立在白磁壁上与水中，肌肉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血水，成为新刨的木头的淡橙色。凹处凝聚的鲜血勾划出它的轮廓来，线条分明，一双环眼得不合比例，双睛突出，抿着翅膀，是从前站在门头上的木雕的鸟。

恐怖到极点的一刹那间，她扳动机钮。以为冲不下去，竟在波涛汹涌中消失了。”

看到这一幕，会觉得张爱玲毫无母爱。

但是，在《倾城之恋》里，她说：“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，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。”

是的，因为一生缺爱，所以也拒绝给出母爱。

Part.01

1991年，张爱玲给友人的信中说，自传性散文《对照记》写得很辛苦，里面写到的母亲黄逸梵不够确切，是“soft-focus”(柔焦)，“我想她rather this than be forgotten.她自己也一直想写她的生平。”

这种不确切很原因在于，母亲黄逸梵在张爱玲和弟弟张子静的成长中是缺席的。

张爱玲和弟弟张子静

黄逸梵原名黄素琼，光绪二十二年（1896年）出生于南京，比宋美龄2岁。其祖父是清末名将黄翼升，骁勇善战，高升至长江七水师提督黄翼升，李鸿章的副手。父亲黄宗炎被委以盐道，赴职途中病故，她和孪生弟弟是父亲小妾的遗腹子。

她成长期间，科举被废，女学渐成风气。但父母的早亡使她和孪生的弟弟相当于是“孤儿”，很小由黄门主母，也就是父亲的原配养。弟弟是黄家三代单传的继承人，待遇优厚，她虽生于富贵之家，却在家族里受尽白眼，年少时就已谙熟人情冷暖。

在黄家，主母以传统女性要求对她严加管教，在民初已经放脚的年代，她还是被裹住缠成了三寸金莲，这成为她今后生活很的阴影。

22岁时，黄逸梵由家里人做主，将她许配给清末臣张佩伦的幼子张志沂，论起门当户对，两人倒也是一双璧人。但是，黄逸梵本人并不满意这段婚姻。

黄逸梵虽出身封建家庭，骨子里却特立独行，是追求自我的独立新女性，渴望过新潮现代、文艺文明的生活，也希望能够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，一起营造一种不同于祖辈的新生活。

张志沂是典型的旧时遗少，一袭长衫，满腹文采却不合时宜。还保留着喝酒看戏、抽烟、逛妓院、娶姨太太的遗少生活方式。

对这场婚姻，黄逸梵自然是失望的，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离开这个令她无比窒息的囚笼。

1924年，张志沂的妹妹张茂渊将要赴英国留学，31岁的黄逸梵借口做小姑子在国外的监护人一起出洋。

当时，张爱玲4岁，弟弟张子静3岁。

临别之际，4岁的张爱玲看到母亲伏在床上痛哭，手足无措。后来在《私语》中忆起当时情形：

“她不理我，只是哭。她睡在那里像船舱的玻璃上反映的海，绿色的小薄片，然而有海洋的无穷尽的颠簸悲恸。”

Part.02

出国后，黄逸梵在国外有过一段欢畅时光。

她高鼻深目，姿态高雅方，在伦敦，她觉着名字不够洋气，改为黄逸梵。

逸态于世，净修梵行，昭示她异于常人的孤勇。

彼时在英国，黄逸梵和小姑张茂渊租房同住，弹琴跳舞，穿西式盛装参加朋友的Party。和张茂渊去阿尔卑斯滑雪，脚的小姑都滑不过裹小脚的她，她还进过欧洲的美术学校。

她风致优雅，幽情婉转，弱柳扶风，是西人眼中最神秘的东方女郎，欧洲人看不懂她的来路，以为是她是军阀外放的小老婆，她是乐于接受这样的幻想的。

这段时间，她从法国到埃及，从新加坡到马来西亚，她用一双小脚自由游历。

但是，鲁迅说：出走的娜拉只有两个结，不是堕落风尘，就是不得不回来。

1928年，张爱玲8岁那年，父亲丢官，又和姨太太发生矛盾，彻底决裂，想起妻子的好处来，于是他寄了一张照片给她，附带一首七言绝句：才听律门金甲鸣，又闻塞上鼓鼙声。书生自愧拥书城，两字平安报与卿。信上承诺赶走姨太太，自己去医院戒除。

不知道是念旧情，还是小姑子正巧也准备回国，黄逸梵回家了。

黄逸梵回来后，给这个沉闷死气的家带来活力，他们从搬家到花园洋房，养了狗，种了花，还摆上孩子爱看的童话书。期间，往来的亲戚朋友谈吐风雅，家里开始一种新的生活。

而这其中最开心的当是张爱玲姐弟。

张爱玲曾描绘过一个场景：她的母亲从国外回来，她和弟弟快乐地在狼皮褥子上滚来滚去，望着新潮的母亲弹琴唱歌；母亲立在镜前，往绿短袄上别翡翠胸针，她在一旁仰脸望着，羡慕得不得了……

她甚至写信给天津的一个小伙伴，把见到母亲的喜悦写了满满三张信纸。

那时，母亲是张爱玲心目中的一尊神，她崇拜着母亲，看到母亲立在镜子前，在绿短袄上别上翡翠胸针，她艳羡万分，表示：

“八岁我要梳爱司头，十岁我要穿高跟鞋，十六岁我可以吃粽子汤团，吃一切难以消化的东西。”

但是，没多久，张志沂旧态萌发，每日吞云吐雾更甚于昨，家里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。他不拿生活费，逼黄逸梵拿嫁妆做家里的开支，以为黄逸梵把钱耗光就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了。一只鸟儿想飞，就剪掉她的翅膀。

她不再是以前的黄素琼，1930年，黄逸梵决绝地请了一个外国律师协议离婚。

30年代的上海滩，离婚是个时髦的事情，彼时徐志摩热恋陆小曼，离婚再娶。清皇妃文绣和溥仪离婚。

这样的背景中，黄逸梵打赢了离婚官司，但“离婚女”的身份也让她在国内毫无希望可言。很快，她再次启程，准备前往法国。

这之前，她和小姑子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，一起租了一层极好的公寓，买一辆白色豪华小汽车，雇着一个白俄司机，过着非常奢华的生活。另外，她力主两个孩子接受新式教育，遭到丈夫强烈反对，最终黄逸梵只能把张爱玲送进了圣玛丽女校，至于传宗接代的儿子，她留给了丈夫。

填入学证时，黄逸梵把张爱玲的原名“张煐”改为了张爱玲，也就是把英文ailing（烦恼）译成“爱玲”，随意作了女儿的名字。

张爱玲送别她时，见她亮相于海船上，凭栏远眺，秋波流转，细柳仙姿，宛若一尾奔向灵魂之地的美人鱼。

Part.03

黄逸梵热爱艺术，也颇具灵性，毕生希望成为一个画家。

但是，鲁迅说，梦是好的，否则钱是要紧的。尤其是对于“出走的娜拉”，最要紧的就是经济。因为“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，但能够为钱而卖掉”。

还好，黄逸梵有钱。

黄家家底丰厚，弟弟继承了家里的地产和房产，黄逸梵也继承到很多古董。张子静说：我母亲后来几次出国以及她在国外的生活费用，多是靠她分得的古董。

再次出国，黄逸梵在欧洲华人圈交游广泛。有迹可循的，除了蒋碧薇夫妇，画家常玉，还有清末的名媛容龄公主。据说还和胡适同桌。

1936年，黄逸梵再次回国，这一次，是为了女儿张爱玲的学业，这一年张爱玲升入高三，她对女儿抱以厚望，希望她能考取英国的学，同她一起去英国。

回国前，她写信告诉张爱玲姑侄俩，说她想学裁制皮革，做手袋销售——金莲纤纤的她，结识了英俊挺拔的美国男友，一起做皮件生意。

回国途中，黄逸梵绕道埃及与东南亚回国，在马来西亚买平一铁箱碧绿的蛇皮，准备做皮包皮鞋生意。此后她更是搜集马来西亚鳄鱼皮，加工制造手袋、腰带出售。从她留下的设计稿来看，不能不说她领先于这个时代太久。

回国后，张爱玲去谈看母亲过于殷勤，导致养母不平“有了生母就忘了养母”。张家也不同意送张爱玲出国，几番争执后，父亲将她囚禁，过了半年， 张爱玲不堪父亲和的虐待，逃出家去找母亲。

黄逸梵给了她两个选择：一是拿着一小笔钱去读书，二是嫁人。张爱玲选了第一条路。随后两年，黄逸梵一直在上海陪张爱玲，她以每时5美元的报酬替女儿聘家教，她亲自教育张爱玲练走路的姿势，看人的眼色，照镜子研究面神态，告诉她如果没有幽默天才，千万别说笑话。

夏天里弟弟张子静也来了，带着一只报纸包着的篮球鞋，说他也不回去了。黄逸梵很理性地告诉儿子，自己的经济能力只能负担一个人的教育，这个名额已经被姐姐占据了。弟弟哭了，张爱玲也哭了。

最终，黄逸梵对女儿的“名媛养成计划”并未实现。张爱玲在生活中却“愚鲁”得一塌糊涂：“我发现我不会削苹果，经过艰苦的努力我才学会补袜子.....在一间房里住了两年，问我电铃在哪儿我还茫然......”

这让黄逸梵异常沮丧与恼怒：“我懊悔从前小心看护你的伤寒症，我宁愿看你死，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。”

战争爆发后，上海物价飞涨，黄逸梵的古董卖不出去，生活日益捉襟见肘。但张爱玲每个月上课都要向母亲要钱，黄逸梵的脾气越来越暴躁，每天把“都是为了你”挂在嘴边，“这周没去喝咖啡，都是为了你。”“这个月没添新衣服，都是为了你。”这段经历让骄傲的张爱玲非常痛苦。

1939年，张爱玲不负母望，考入伦敦学。然而，欧洲战争爆发，伦敦学师生被疏散，张爱玲的留学梦破碎。

Part.04

张爱玲后来考入了港。母亲黄逸梵住在浅水湾这样的贵族酒店，一晚几百上千的输赢。

在《小团圆》里，张爱玲曾说，她的老师佛朗士为奖励她学业出色，给了她八百块钱，张爱玲高兴地拿去给母亲看。黄逸梵没说什么，只叫她放在那里。张爱玲放下，离开，过两天再来，听说那钱已经被母亲在牌桌上输掉了。

而后张爱玲说母亲后知后觉地怀疑这钱是女儿“服务所得”，在女儿洗澡时闯进浴室检查是否还是处女。

成名后，张爱玲把所有的钱换成两条小金鱼还给母亲，一次性买断母女关系。黄逸梵忍不住哭了：“就算我不过是个待你好过的人，你也不必对我这样，虎毒不食子暧。”这是后话。

张爱玲入学后，黄逸梵在新加坡觅得一个职位，前往就职。但是，1942年新加坡沦陷，她的老板也不幸在轰炸中身亡。新加坡沦陷后，黄逸梵一度行踪不明。直到二战结束，家人才收到来信，了解到她辗转到印度，为印度尼赫鲁家族做秘书。

1946年，黄逸梵回到上海，小姑子看到她憔悴的样子，忍不住脱口而出，“唉哟、好惨……”张爱玲眼眶都红了。

这年，张爱玲26岁，是名满上海的女作家；黄逸梵50岁，靠着变卖仅剩的一点古董度日。

不过，黄逸梵从没想过让张爱玲赡养她，她在给友人的信里说，“如果说希望她负责我的生活，不要说她一时无力，就是将来我也决不要。你要知道现在是廿世纪，做父母只有责任，没有别的。”

2019年《联合早报》记者林方伟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寻访到黄逸梵的一位密友：邢广生。邢广生说，黄逸梵的财产本来是一生够用的，但二战中，她留在巴黎的财产全被炸光了。

对于金钱，黄逸梵和张爱玲完全两样。黄逸梵非常自傲，即使再窘迫，也把钱看得很轻，在《小团圆》里，疑指张爱玲母亲的书中人蕊秋有一段剖白，中间有一句：

“我一辈子看不起钱。”张爱玲则认为母亲“虚伪”，对钱锱铢必较。

回国后不到两年，黄逸梵又准备出国。

张爱玲认为她只是娘家再也拿不到可卖的古董，上海无她的立足之地。张子静却认为母亲只是讨厌上海肮脏的环境，喜欢国外的干净整洁。

后来，黄逸梵再次离开。

Part.05

黄逸梵几十年海外独自谋生，也锻炼出许多生存技巧，如求职、理财等等。

1948年，54岁的黄逸梵在马来西亚寻得一份教学的工作养活自己。

期间，即使落魄，她也没有降低对生活品质的要求。她在马拉西亚租的房子虽然偏僻，但家居陈设却很气派，“墙挂有水准的油画，地铺高贵地毯，连梳妆台都由她亲手设计。”

1948年底，黄逸梵离来西亚，前往英国定居。

在伦敦，为了生活，黄逸梵在租了间半地下室，靠在工厂做缝纫女工维持生计，“王太太他们觉得做工是很失面子的。我自己可一点不是这样想。”黄逸梵此时还有创业的想法，她告诉邢广生她预备“将来开CAFE”。

1957年8月，黄逸梵自知患癌一年时日无多，信给女儿：“现在就只想再见你一面。”

彼时，与赖雅结了婚的张爱玲经济困顿，难以为继，靠写点稿子和申请各类文艺基金过活。最终因为没钱买一张去伦敦的机票而未能成行，只是给母亲寄去100美金。

一个月后，黄逸梵孤独离世。

黄逸梵作为那个时代的女性，她喜欢冒险，喜欢恋爱。

彼时黄逸梵的确韵事不断，有一时兴起在香港读书期间认识的英俊英国军官，在印度麻风病病院工作、同居多年的英国医生男友，还有对她忠心耿耿等了她十多年要和她结婚的男友……

她比上海宝贝卫慧早八十年就提出了惊世骇俗的观点：“如果和西人谈过恋爱，就不会再想和人谈。”

但是，在56年8月入英国籍的证明书上，黄逸梵将自己的“黄”姓（Yvonne Whang）又改回了夫家的“张”姓（Yvonne Chang）。没有人知道黄逸梵为何做这些改变，入籍后对未来又怎么安排。

几个月后，她的遗产寄到了张爱玲在美国的住处，箱子里满满当当是值钱的古董。

当得知母亲去世后，张爱玲独自面壁而哭，病一场。直到两个月后，才有勇气整理母亲的遗物。张爱玲靠变卖那些古董，捱过了和赖雅在一起的窘迫时日。有一次，一件小古董她就卖了860美元。

十年后，赖雅去世，张爱玲更加离群索居。并频繁搬家，少与人来往。

洛杉矶华语文学联谊会的吴先生，只与张爱玲见过一面。他去拜望她时，她骨瘦如柴，喁喁私语。开始，他以为她在念佛经，可是细听，不像。

他忍不住问：“您需要帮助吗?”张爱玲回过头：“对不起！慢待您了，真有点不好意思！请您理解，我在与我的妈妈说话呢。来日，我一定会去找她赔罪的，请她为我留一条门缝！”

吴先生听罢，含泪离去。

1995年9月8日，张爱玲孤独离世。她的遗体被发现时，一只手向前探着，那遥不可及的彼岸，又仿佛伸手可及：

“那条远隔重洋的门缝，妈妈，你有没有为我留呢？”

行至水穷处，她终于明白，母亲还是爱她的。所以，在她的《爱恨录》中，她还是将母亲最终归入自己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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