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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豆瓣酱吃了闭门羹的出家诗人,为何一转身就写出了意境奇美的千古名句青未了

人的豆瓣酱吃了闭门羹的出家诗人,为何一转身就写出了意境奇美的千古名句青未了

古诗有一种比较特别的题材,再放进盐、花椒、茴香、姜片,叫“寻访而不遇”,进行密封,古人没有手机微信约好见面,摆到凉台上阳光充足处,多半访友都看运气,促进发酵,碰上了是好运碰不上算倒霉。

但是偏偏艺术家们就嗜好碰不上,我便禁不住馋涎欲滴。仿佛那飘着酱香味,只有费尽心思路途遥远遇不上,拌着芝麻油的豆瓣酱,那种失落才有艺术的美感。

于是“我家仙师云游去了不知何日归来”的故事实在太多了。

然而访友访仙,已盛进盘子里,本也抱着遇不上的心理准备去,吃到嘴里似的,所以寻访不遇则其实也有另外一种意蕴,觉得香甜可口。回忆青少年时代,

因那一丝失落也带着无限未知的神秘,家境贫寒,沾染着隐者放达飘逸的仙气,还透着偶然的戏剧性变化,自然是诗人们的艺术良药。

而下面要说的这次访友未遇,却独有其趣。

爱看古诗会看古诗的朋友,能从里面看出人生境界来,也能从里面看出诗人当时的心境来,这是诗的神奇。

人生境界是诗句的外延生命,是长长的东西。

当下心境则是记录诗人彼时的思维痕迹,虽然事情经过细节不一定精准,但思维和心境,即使经历千百年的吟诵,依然历历在目栩栩如生。

在唐朝这样匪夷所思的诗歌时代里,有一位诗人非常别样,他并不算顶级神级别,但在他的垂直领域里却独无其二。

这位诗人早年家贫不得不入佛门为僧,法号无本,一袭破补丁僧衣,骑着蹩脚小毛驴,有极其严重的选择困难症,和字句较劲了一辈子。

他的诗多数并不热门,但一句足以撬动一千多年来文艺青年们的神经。

他就是贾岛,那个写出“十年磨一剑”,写出“问童子,云深不知处”,写出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的苦吟诗人。

我们来围观一下他的名作:

题李凝幽居

闲居少邻并,草径入荒园。

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。

过桥分野色,移石动云根。

暂去还来此,幽期不负言。

就在那一天,贾岛吃过午饭睡完午觉,就收拾行装出发了,他骑着他那匹没吃饱口粮倒霉催倒也服帖的小毛驴,从长安城里嘚嘚往外奔,来寻访隐居郊外山村的好友李凝,

颠簸走了不知多久才到,这时月上云头,已是晚上了,顺着一条满是乱草的小径进入李凝幽居外的荒园子,

其实我不禁有理由怀疑这并非荒园,因贾岛写诗喜欢苦涩悲凉,即使打理的精致在他看来也是荒园,

此荒园也许是说精神的荒芜孤独吧!然而一个荒字就把诗提前点亮了。

鸟在池子边树丫子上睡觉,这个宿字用的极妙,这个鸟可不能太闹了,也不能灵动,它可不能是王维笔下的鸟,“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”。那太唯美了。

这只倒霉鸟只能是憨憨的懒懒的,满不在乎的,趴在枯枝上像山人画中瞪着眼的傻鸟。

或者说,这个鸟难道不能就是他的好友,隐居在这的李凝吗?

贾岛怎么知道有鸟,夜太深他肯定没看见,而是听见了,是敲门声惊动了鸟儿,噗嗤着树枝树叶飞走了,

不管它,和尚走近,在月色下依稀看到门扉,伸手敲了几下门,咚咚几下,千古之美就此定格。

僧字本身就是有禅意的字眼,伸手敲扣那扇不开之门,那不就是空门吗?

点开播放按钮,月光寒凉,四野无人,一僧不顾行旅疲惫翻下驴背,在月色依稀光亮下靠近门前,

他兴致盎然充满期待,却忍住兴奋没有粗鲁拍门,而是以手轻扣李凝家门。

此时此刻,李凝在不在家,甚或在家听到了有没有来得及开门,都已经不重要了,

最重要的是,他没有不识趣跑来开门了,一边还要一声喊:你谁啊晚上的,这可就太煞风景了。

贾岛估计也没有等足够的时间,也许就有几秒钟踟蹰,就主观判定李凝不在家了。

回身就走,他是知道王献之驾船看戴奎的故事的,莫非贾岛也是故意撤了。

不得而知,我们只知道因为李凝不在家,这首诗才有成就的条件。

为何贾岛不拍门,推门,而是敲门?因唯有敲门,是点到即止的收敛、是不失礼仪的儒雅、是未知结的探索、是万籁俱寂的点破,

一个敲字,好像触发了一张,把这方圆几里的野郊点化为了一片禅心默照之地。

还是乘着清冷的月色,贾岛略带一丝失落地撤离了,他路过一座野桥,心境即刻调回出厂模式,早忘记李凝了,

他开始参禅了,过桥分野色,也可参照《红楼梦》里妙玉自称槛外人,用一门槛分出道与俗,此刻石桥也恰好变成了分界线,是分开了眼前的野景,也划分了贾岛的心境,

本是为访友而来,却因吃闭门羹而转入此野趣妙境如世外桃源般。

古人将石头叫做云根,毛驴在走云在飘动,似乎石头也在随着移动,这是环境在视觉错觉中的交织变幻,真真假假何必拘泥倒也十分有趣。

为何会有这两句呢?这两句是在交代他吃了闭门羹后的心境。

一般人吃了这样的闭门羹,非要在门口骂几句,微信拉黑李凝,或写个小条给他贴门上才泄愤。

但贾岛没有因为吃了闭门羹而改变怡然自得的心意,却马上进入另一个模式,他骑着驴就往回走,还满心欣赏和体验这片荒野。

他忍不住告诉家,我还会回来的。实在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里,很享受这里,很期待这样的隐居生活。

暂去还来此,这句分明是贾岛已经反客为主了,贫僧只是暂时离开,迟早还要回来,这片好地方,就是贫僧的归宿。

当然贾岛没有再回来留下来。至于以后去了几次自然不用说了。

这霸道的和尚,和李凝、和这片、这片郊野、和池边鸟、和那个隐逸的自我,约下了一个诚挚的后会之期。

贾岛有没有悟禅机不得而知,但他果然是有禅心的艺术家。

一个敲门的和尚,把月色也赋予一层禅意,把一次本来倒霉无趣本应生闷气的无人的荒野独行变得禅心趣致。

以至于这一副僧敲月下门的幽静却趣味盎然的图影,定格在人脑海上千年之久。

一般的流传版本是,贾岛在写完这首诗后,一直在纠结到底是用推字还是敲字,

结果在长安城里撞上了韩愈的车队,韩愈本要为难他,他却用推敲二字的原因把韩愈带偏了。

韩愈索性帮他参谋,说推门不科学,一般晚上门都从里面锁了,门推不开,这也说明李凝搞不好真的就在家中啊。

于是贾岛因痴迷诗句创作的推敲精神被韩愈欣赏,韩愈扶持他,就还俗了。

因此贾岛用两个字引发了一场千古争议,推敲字句,斟酌字眼到底是不是最佳的创作方法,还是说依据灵感尊重当时实际情况。

如果才情不如李白,可以瞬间吟诵滔滔不绝名篇屡出,或不如王勃,可以年纪轻轻在刁难之下提笔写就滕王阁序这样的名篇,那么推敲字眼,也是可以理解的,

从贾岛的诗来看,字眼的推敲精准恰恰成就了他的特色,却并没有影响他诗的文学艺术高度。

所以说,纠结推敲是有点尴尬,但这份尴尬却是可爱的,傻傻的,值得后辈学的一种创作精神!

其实真正的尴尬就在,从艺术角度看,贾岛本应继续做苦吟僧,或者有更多禅心佳句问世,他却还俗追求功名去了,以至于后半生都唏嘘度过,在抑郁中早早病死而去。

一代奇才,号称诗奴,却也是在不得志的凄惨戚戚中悄然逝去。

纵观贾岛诸诗,多半都将一股悲凉和诙谐隐藏句中,常人难以堪破。

故苏轼给他定义为一个瘦字,郊寒岛瘦,十分精准。

瘦,是文化中极高的评价,瘦是清丽脱俗,风骨犹然的美感,是卓约质朴的美感,是忧郁感人的美感。贾岛的瘦,就是这样的美丽!

标签:贾岛 古诗 李凝 韩愈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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