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安全东卷【葵园诗说】雅与俗当代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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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与俗

葵先生

诗词读者经常会有两种不喜欢：一种是读起来感觉太雅、太含蓄、太不知所云的；一种是读起来感觉太俗、太直白、太一目了然的。第一种像喝海水，宿霭满空林。一自幽香绝，第二种像喝蒸馏水。

事实上，山光寒到今。寒山寒山转苍翠，我们的诗词既然是需要有读者的，默默独不语。我从山外回，尽管我们写诗首先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必刻意取悦别人，认得是旧雨。山溪小溪屈曲漾寒泉，但也不能一点不考虑读者的感受。而上面说的两种情况，梅未开春草未绵。若得九霄雷雨动，是我们日益失去读者，入江鼓浪也行船。涧竹雪意潇潇听梵钟，逐渐走向自说自话、孤芳自赏的主要原因，寒梢扫处翠浮空。我来未见竹鸡子，何况，数里琅玕一涧风。故里凋尽寒花岁又穷，这些读者本身也包括与作者同样的诗词爱好者，无端相忆是山中。近来畏说还家好，也都已经不想读了。

这里，故里村庄半已空。庚子冬月成都即事又兴城禁叹无常，我们首先不要低估读者的欣赏能力，作者未必都比读者更懂诗词和更有阅读能力与鉴赏能力；其次，我们不要高估读者的耐心和包容力，阅读是一种价值取向引领的活动，没有人会在阅读诗词的时候去翻词典、查网络和看注解，或者把看不懂的和品不出味道的文字反复咀嚼，往往是第一眼喜欢才会看第二眼，然后再细品其内涵和意境。

当然，诗词可以雅，因为诗词本身就是雅的，人们会在听到喜剧或笑话里的打油诗、顺口溜时会心一笑，就是因为诗词与它们的味道不一样，诗词歌赋要是不雅，就没有必要再有诗词歌赋了。

诗词也是需要含蓄的，因为诗就是诗人们用来含蓄表达思想情感的工具，不允许含蓄的话，诗人们就不必写诗了，直接用白话说就可以了。

但雅不等于脱离时代和活生生的现实，从《诗经》时代到明清时期的古代诗词作品，在遣词造句和意象素材选用上，没有一首不符合当时的语言特点和生活实际的，汉代的乐府与唐代的乐府，都叫乐府，味道却并不相同，就是因为时代不同，雅的特征也不同。现代人也想求雅，但却想雅成古代的样子，雅出一股子酸腐味儿。故意做出来的雅，就是装雅，是刻舟求剑式的附庸风雅。

含蓄也不等于晦涩。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地“含蓄”，目的是为了什么呢？不想让人读懂你写它干什么？含蓄过了头就是故作深沉，让读者猜谜语的做法是不高明的和自以为是的，读诗是个愉悦自己的欣赏活动，没人有空跟你理论你的含蓄好不好。真正的含蓄应该是能够让人有兴趣读完，并略微一思考就能与作者心领神会，这样的才叫共鸣，绞尽脑汁也不能被领会的含蓄，只能说是含蓄未遂。自然，词不达意的还不在其中，跟含蓄过度是两个性质的。

那么，既然诗是要让人读懂的，是不是直接用口语诗最好呢？千万不要走极端。读诗的懂，不是说话聊天听故事看新闻的懂，而是要通过作者所运用的意象、章法和诗家语等手段，在适度含蓄的方式下，让会读诗词的人体会到作者字里行间传达出来的思想和感情，并非越直白越好，也不是仅仅明白字面意思就可以了。

所以，作者可以用浅显明白通俗质朴的语言来写诗，但绝对不能连内涵都没有。语言是否浅显明白通俗质朴，只是诗词语言风格问题；但内涵是否存在，关系的是它是否符合诗的特征的性质问题。也就是说，怎么写因人而异，写出来的有没有诗意和诗味儿，才是诗的唯一核心要素。如果诗词只求合辙押韵，儿歌就更适合人们了，还要追求推敲干什么呢？

诗词是个艺术活儿，艺术就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，等于或低于生活都不需要诗词。炼字炼意是必不可少的，赋比兴也应该掌握。就像流行歌曲写爱情，也不都是你爱我呀我爱你，“就像老鼠爱米”这样的俗气，至少还有“风停了云知道，爱走了心自然明了”这样因物起兴的句子，哪样更有诗意，不是根容易看出来的吗？

诗词是雅事，但并不妨碍用俗语，关键是能否运用得当，达到雅俗共赏。肥瘦通常肯定不是雅词，但用成“知否，知否，应是绿肥红瘦”，就是形象的雅。“花样”应该算雅词，但篇篇首首都用“花样”，就会变得俗不可耐。没有绝对的俗，也没有绝对的雅，雅俗的根本在于意，而不在于形。

我们现在读到的古诗词，基本都是作者用当时的通俗语言写的，很少有用比当时更古的语言写，那样的作品我们今本见不到，就是因为它们当时就“死”了。而我们今天能够读到的仍然觉得雅致，就是因为通俗与雅致从来都不矛盾。

有了好的诗词作者，才会写出好的诗词；诗词有了读者，好诗词才会被欣赏、被传诵，进而形成好的创作氛围和传承土壤。雅和俗都不是诗词的标准和内核，但却有可能因为没有处理好雅和俗的认识问题，影响到诗词创作的理念，让诗词的受众圈子越来越萎缩。

总而言之，别太雅，诗词这朵花，接了地气才能活；别太俗，诗词这杯酒，终归应该是用粮食酿出来的，但不是直接喝粮食熬成的粥，或者打成的米糊。这里面的学问，才是诗人们甘之如饴的秘密。

其实，世间本没有雅和俗，不论写的还是读的，心里雅，才是真的雅，心里俗，就怎么都是俗。一切都是从心里来，再到心里去，这里面的关系真是妙不可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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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：诗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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